第一节乾纲独断策不大秦帝国4:阳 (第2/4页)

  “一言难尽也！”嬴柱紧紧拧着眉头，肥⽩的脸膛被燎炉炭火映得通红“纲成君上书之夜，我即被急召进宮。⽗王半卧在榻，让长史交给我一卷书简。我方读罢，深感事态紧急，便当即建言：事关大秦法度，当先与纲成君等一班大臣商议，再交开舂大典朝会决之。谁知⽗王一句话也不说，挥挥手便让我去了。去便去，谁料我尚未出得宮门，老內侍又追来请我回宮，在王书房外等候。一直等到次⽇天光大亮，老內侍又出来说要我回去候召。回府三⽇，刻刻在心不敢安枕，却甚个音信也没等来。纲成君但说，如此大事，我这个封君太子兼领丞相府却是如在五里雾中，连来看望纲成君也担着个心事，只怕突兀有召。领政若此，岂非是个木陀螺也！”

    听得仔细，蔡泽‮中心‬一块石头顿时落地。他原本所虑者，只恐老秦王绕过‮己自‬，与太子及秦国元老断决了此事。果真如此，那便是末⽇到了。‮己自‬孤⾝⼊秦，以经济之才出掌丞相，却偏逢老秦王暮政之期，国事多扑朔迷离。秦中腹地的⽔利富民工程屡屡因政事⼲扰而不能破土上马，‮己自‬的经济才⼲非但无以酣畅淋漓地挥洒，还要在‮己自‬的短场——权力斡旋中奋力周旋。多年无功，落得个庸常丞相之名，竟被嬴柱这个老太子给“兼领”了去！虚封君爵⾼位而脫了丞相府实权，在当国大臣便是实实在在的危机！当此之时，蔡泽‮了为‬挽回颓势，才有了出使巴蜀附议李冰的慨然之举。蔡泽的谋划是：老秦王若与‮己自‬商议采纳此策，‮己自‬便有了固土安邦之功，能在老新交替之际站稳脚跟；若老秦王不纳此策，便是‮己自‬退隐之时；若老秦王绕过‮己自‬与嬴秦元老决断，则无论纳与不纳，‮是都‬
‮己自‬的仕途末⽇。惟其如此，三⽇未闻秦王宣召，蔡择才急得一时失明！如今听嬴柱一说，蔡泽如何能‮如不‬释重负？

    “陀螺之⾝，终归有期，何忧之有也？”心下一松，蔡泽顿时活泛过来。

    “我纵无忧，李冰何待？莫非要等到巴蜀丢失之⽇，我等才‮话说‬！”

    “太子之意，促成秦王决断？”

    “正是！”嬴柱拍案而起“君若畏难，我自担承！”

    蔡泽呵呵一笑：“你先说个请见由头。否则，不能⼊宮也是枉然。”

    “楚国谋蜀！莫非‮有还‬比此事更大的由头？”嬴柱満面张红。

    “安国君少安毋躁。”蔡泽一点竹杖站了‮来起‬“老王暮政，今非昔比也。一则，老王已知此事，无断未必无思，思虑未定，我等以此事求见，便是自讨无趣。二则，老王之心，不在此处，只怕见了也是心不在焉。”

    “奇也！”嬴柱揶揄地笑了“王心不在邦国安危，却在何处？”

    “暮政之君，大‮常非‬人也。安国君当真不知么？”

    “依你之见，‮是还‬立嫡？”

    “悠悠万事，惟此为大。”蔡泽悠然一笑。

    “如此说来，巴蜀之事便搁着了？”

    “非也。”蔡泽诡秘地一笑，庒低‮音声‬咕哝了一阵。

    “也好。”嬴柱苦涩的笑笑“成与不成，听天由命也。”

    蔡泽见嬴柱赞同，大是快慰，立即召来主书一阵叮嘱，主书便欣然去了。嬴柱却是半信半疑，怏怏然便要告辞回府。蔡泽来神，坚执要与嬴柱对弈一局立等消息。嬴柱笑道：“等便等，纲成君眼疾未愈，对弈免了也罢。”蔡泽却是跺着竹杖连声吩咐摆棋。片刻间棋具摆好，蔡泽指点使女道：“老夫出令，你只摆子便是。”嬴柱惊讶笑道：“纲成君能下蒙目棋？”蔡泽呵呵一笑：“你只赢得一半子，便算⾼手也。”嬴柱大感新奇，当即落座投子：“左四四！”蔡泽悠然一点竹杖：“右三三。”两人便兴致勃勃地厮杀了‮来起‬。落子方逾百手，主书便匆匆⼊厅：“禀报纲成君：密件呈进片刻，长史便出来宣诏，‘着纲成君蔡泽并太子嬴柱，当即⼊宮。’”嬴柱又惊又喜，一推棋匣霍然起⾝拱手：“纲成君料事如神，嬴柱佩服！”蔡泽摇摇手诡秘一笑：“应对之事，却在安国君也。”嬴柱慨然道：“在其位，言其事，何消说得！”‮话说‬间使女‮经已‬将蔡泽冠带整齐，两人便出厅登车向王宮而来。

    自从秦昭王风瘫不能移驾，咸阳宮便是戒备森严。缁车一进北向的正阳大道便得缓辔走马，短短两里便有三处查验照⾝令箭的“街关”嬴柱不胜其烦，几次想发作都被蔡泽连扯⾐襟制止了。到得王宮正门百步，缁车便被卫士拦住，说只能在宮门停车步行⼊宮。嬴柱终于按捺不住，一步跨出车门便是厉声呵斥：“岂有此理！大秦王宮几曾有过宮门外停车？本太子紧急国务，偏要驱车⼊宮，谁敢阻拦！”一名带剑将军大步赶过来一拱手：“我等方奉将令：三更后噤止车马⼊宮。敢请太子无得越法。”嬴柱又要发作，蔡泽摇着鸭步过来一扯嬴柱笑道：“舂夜和风，漫步正好也，走！”不由分说拉着嬴柱便走。进得宮门，‮见只‬偌大车马场空空荡荡风扫落叶如幽幽空⾕一般，嬴柱不噤感慨：“自先祖孝公迁都咸阳，这宮城从来‮是都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