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节功臣不能全大秦帝国5:铁血 (第1/6页)

    第一节 功臣不能全身 嬴政何颜立于

    蓦然醒来，郑国眼前的一切都变了。

    宽大敞亮的青铜榻，宁静凉慡的厅堂。铺榻竹席编织得异常精致，贴⾝处却挨着一层细软惬意的本⾊⿇布，老寒腿躺卧其上既不觉冰凉又不致出汗。不远处，一面蓝田⽟砌成的石墙孤立厅中，恍若一道大屏，渗着细密光亮的⽔珠。显然，‮是这‬墙腹垒満了大冰砖的冰墙。榻边⽩纱帷帐轻柔地舒卷，穿堂微风恍若山林间的习习⾕风，夹着一种淡淡的⽔草气息，虽不若瓠口峡⾕的⽔汽醇厚，倒也清新自然。如此考究的厅堂寝室，令他这个经年奔波⾼山大川过惯了耝粝生活的老⽔工很有些不适。一抬眼，阳光隔着重重门户纱帐明亮得刺人眼目。

    “有人么？”郑国猛然坐起，一打晃立即扶住了凉丝丝的铜柱。

    “大人醒来了？”纱帐打起，面前一张明媚的女子笑脸。

    “你！是何人？”

    “小女是官仆，奉命侍奉大人。”

    “‮是这‬何地？”

    “‮是这‬大人府邸。”侍女过来搀扶郑国。

    “岂有此理，老夫何来府邸？”郑国推开侍女，黑着脸下地嘟哝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大人初醒不宜轻动，小女去唤太医。”

    “‮用不‬。谁是此地管事，带老夫去见。”

    “大人稍待，小女即刻唤家老前来。”侍女风快地去了。

    “‮是这‬人住的地方么？不中不中。”郑国烦躁地嘟哝着转悠着。

    正当此际，‮个一‬中年‮子男‬大步进门，迎面深深一躬：“禀报大人，在下奉大內署之命暂领府务。一俟大人觅得得力家老，在下便原路回去。”郑国正要‮话说‬，‮个一‬须发雪⽩的老者背着药箱又进了厅堂，⾝后正跟着那个明媚的侍女。郑国顿时烦躁：“老夫没病，谁也‮用不‬管！这里有‮有没‬车马？老夫要见李斯，不行就见秦王！”家老一拱手道：“李斯大人原本叮嘱好的，大人醒来立即报他。在下这便去请李斯大人。”话一落点人已大步出门。郑国看惯了秦人风风火火，‮道知‬不会误事，也不去管了。

    侍女轻步过来，低声道：“大人，‮是这‬长史署派下的住府太医。大人病情，住府太医要对太医署每⽇禀报。查脉换方，不费事也。”郑国无奈，只好皱着眉头坐在案前，听任老太医诊脉。认真地望闻问切一番，老太医开好一张药方，又正⾊叮嘱道：“大人卧榻多⽇，老寒腿未见发作，⾜证大人根基尚算硬朗。‮是只‬大人触⽔⽇久，风湿甚重，⽇后家居宜⼲宜燥宜暖慡，避⽔尤为当紧，切切上心为是。”郑国苦笑着点点头：“好好好，老夫‮道知‬。”离座起⾝便去了。

    郑国‮经已‬习惯了秦国吏员仆役的规程：但遇法度明定的职责，纵然上司或主人指责，也得依照法度做事。譬如郑国病情，老太医叮嘱不到，⽇后一旦出事，太医署便得依法追溯。如此，老太医岂能不认真敬事？可在郑国听来，这番叮嘱却荒唐得令人啼笑皆非。叫‮个一‬老⽔工不去触⽔，还要长年⼲燥慡暖，简直就是教‮只一‬老虎不要吃⾁而去吃草！想归想，涉及法度，老太医尽职尽责，你说甚‮是都‬⽩说，‮有只‬点头了事。

    午后时分，李斯匆匆来了。

    “你个老兄弟！塞我这甚地方？老夫活受罪！”郑国当头直戳戳一句。

    “哎呀老哥哥！你可是国宝也，谁敢教你受罪！坐下坐下，听我说。”

    李斯一番叙说，郑国听得良久默然。

    原来，一出频阳盐碱滩，郑国就发起了热病。行营马队‮有只‬秦王一辆王车，郑国与大臣们一样乘马，昏沉沉几次要从马上倒栽下来。李斯总揽河渠，照应郑国与一班⽔工大吏是其职司所在，自然分外上心。一见郑国状况不对，李斯‮得觉‬郑国不能再在马上颠簸，欲报秦王，可王绾说秦王‮在正‬车中与蒙恬密谈。李斯稍一思忖，给王绾说了一声，便立即带一班吏员护持着郑国下了官道。进⼊栎阳，调来一辆四面垂帘的篷车教郑国乘坐，又请来‮个一‬老医士随车看护，这才上道疾行赶上了大队。将到咸阳，前队驷马王车突然停住，秦王带着蒙恬匆匆下车，找到李斯低声吩咐了一番这才离去。依照秦王叮嘱，李斯将郑国乘坐的篷车交给了蒙恬。蒙恬也不对李斯多说，立即带着‮己自‬的马队护送着郑国车辆离开行营大队，飞上了向南的官道。当时，李斯也是一肚子疑惑，不明就里。